丘艳荣

有人说，恰到好处的文字就如恰到好处的爱情，不迟不早就撞见了。刚好的温度，刚好的清风，刚好的阳光细雨，刚好的你和我，一切都是那么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的刚刚好。

相信很多人都记得张爱玲的这段文字：“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我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才十几岁。那时正年少，懵懵懂懂以为撞见了爱情，在课堂上偷偷地瞄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羞涩一笑便觉甜蜜无比。年少的情怀总是藏藏匿匿躲躲闪闪，从来不敢有任何表白，更不敢去想未来。某一天，不太记得是什么原因了，或者也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我突然觉得，自己所谓的爱不过就是胡思乱想。即使再有眼神相遇也迅速移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想想张爱玲的这篇散文，本就是一个伤感的故事。“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席慕蓉的这句诗或许更切合大多数人的心境。

有人辩驳说，怎么没有刚刚好的爱情，像李清照和赵明诚，像沈从文和张兆和，像钱钟书和杨绛......好吧，我不否认这些爱情佳话。然而，真的就是你们了解的那么美好吗？

也许杨绛和钱钟书之间的爱情算得上最好的了。钱钟书为妻子写下这样无匹的情话：“赠予杨季康，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尽管他们两个家庭一个新式，一个旧式，一个优裕，一个寒素，表面上看起来门不当户不对，但重要的是他们在精神上门当户对。在长达60多年的婚姻里，除了生活上相濡以沫，更有着精神上的相知相契。他们志趣相投，性情相投，进退一致。他们是夫妻，也是最好的朋友。

有这么一个估计大家也耳熟能详的情节吧：有一次，杨绛读到英国传记作家概括的最理想的婚姻：“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她把这段话念给钱锺书听，钱当即表示：“我和他一样。”杨绛答：“我也一样。”

李清照和赵明诚，历史太久远，有些细节无从考证。况且那是宋朝，是一个鼓励和允许三妻四妾的年代，有史料可以证明赵明诚其实是有纳妾的。纵然李清照和赵明诚赌书泼酒、诗词相和、志同道合、恩爱缠绵的爱情故事一直被后人传为佳话，但他们的爱情总是游走在聚散离合之间。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这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好动人的情话呀，成全了我们对爱情的所有想象——最美的爱情，莫过于在合适的时候遇见合适的人。那一刻，就像沈从文在《边城》里的文字“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那样让你觉得他（她）就是你此生的唯一，他（她）永远都能让你拥有“在睡梦里尽为山鸟歌声所浮着”的那份美好。

不过，据说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爱情和婚姻并不是那么的美满。 首先他们之间的爱情并不是“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的遇见，而是在沈从文锲而不舍的追求之下，张兆和坚如磐石的心才开始动摇的：“自己到如此地步，还处处为人着想，我虽不觉得他可爱，但这一片心肠总是可怜可敬的了。”“是谁个安排了这样不近情理的事，叫人人看了摇头？”看得出来，她的“动摇”几乎完全出自同情。沈从文这个“顽固”的年轻作家，硬是凭着一股韧劲，经过近四年的努力，终于将张兆和追到了手。

婚姻生活是复杂的，看来很衬的一双，实际上也许过得很不如意。张兆和其实不太能够理解沈从文，他们算不上真正的精神伴侣，特别是当两个感情投入比例严重失调的人绑在一起生活时，其质量就更值得怀疑。

我们是普通人，遭遇到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爱情，柴米油盐的婚姻。就算是美满如钱钟书和杨绛，也是历尽了千般苦万般难，像杨绛先生所言——人世间不会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从此，他们永远快快活活地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

现实就是现实，哪有那么多的刚刚好，唯有慢慢熬是了。“细节打败爱情”，曾经不惜一切的成全，扛不住日积月累的伤了人心的小细节侵袭，再好的爱情，如果不懂珍惜，也会让爱情黯然失色。爱情和婚姻要想长久和幸福，我们必须得战胜一个又一个阻碍。

爱情如汤，需要用小火慢慢熬，经得起沸腾，也经得起冷却，熬够了火候，才够浓度，才足以让人一生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