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兆梅

又是一年岁尾，迎新年的日子掰着指头可数。因为寺庙离的都远，说企盼新年钟声，那是骗人的。除夕之夜，只有那砰然炸响的声声爆竹，才是我尤为惦念的！城区以内禁燃放烟花爆竹很多年，那乒里乓啷、劈里啪啦的脆响就一直在记忆引爆，显得格外清晰。

犹记当年，老公受伤卧床的那个除夕午夜，远远近近的爆竹声此起彼伏，象勾魂一样，蛊惑我动身，动手。床，是一分钟也睡不下去了！

以往都是老公带着我们母子俩下楼，看他点炮仗、燃小鞭炮，我们顶多打个下手。每次当他点亮引线时，我要么捂着儿子的耳朵和眼睛，要么就自己飞窜出去，远远地躲在楼梯后，生怕被火药中招。即便想摸个鞭炮，老公也是不允许的。此刻，机会来啦！他受伤卧倒在床休养，放鞭炮这重任，就由我来挑吧！内心有一点点担忧，更多的是窃喜，终于可以大展雌威了。还有五分钟十二点，我和儿子明目张胆“欺负”卧床的老公，把他的严厉阻止，权当耳旁风。

母子俩象一对结盟的小伙伴，兴冲冲地一起搬着两个方形一百响的连珠炮仗，再平地把盘成圆圈的小鞭炮摆出一条长龙。为了做得更像样，我们母子俩也点燃了一颗黄南京烟，我还带了一只打火机，以便照明。在楼下空地上安放好炮仗，我把烟递给儿子让他点燃引线，并用打火机照着给他指点引线方向。

这三年级的小男生紧张地把脸扭向我，香烟抖抖索索往前伸，再伸，就是撩不到引线上，把我急得直呼：“你眼睛看啊，对准啊，别怕！”哪知我一喊，他不乐意了，把烟往我手里一塞：“不怕，你来！”我猛觉郁闷、气结：“哼，我来，就我来！多大的事啊。”鼓足十二分勇气，我一只手握着打火机，一只手拿着烟慢慢往引线上对准，噢！着了，着了！呲呲响着，我猛然像踩着弹簧一样，闪到楼梯间，儿子早已躲在那儿。我们俩像傻孩子似的看着炮仗咚咚往天空发射，一百响的连发炮仗和烟火没什么两样。太给力了，过瘾！呵呵，幸好不是传统的大爆竹，否则真吓死啦！

其实吓人的时刻真的在后头。第一个炮仗圆满放完，第二个接着来。我本来是把炮仗平稳放在路牙上的，点燃的后坐力还真强，一下把炮仗震得斜靠在路牙上，妈呀！那个角度正好把一颗颗火球像发射到我们家和三楼的厨房窗户上。咚，一颗，一身冷汗；咚，又一颗，我头发开始湿了；咚，再一颗，我的心都不敢跳了！

看着反弹回来的火花，我心里狂想：“咋就不哑呢？快停啊，快停啊！早知这样还买个一百响干啥？”幸亏三楼一家下乡过年了。嘴里情不自禁祷告着：“千万别把窗户玻璃震碎了！千万不能换角度砸错了人家！”儿子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颤抖像电流一样输到我手掌。硬着头皮，我搂紧他，不敢走，也不敢不看，心惊肉跳地目睹每一颗小火球升起、撞击、反弹，又落下，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煎熬过……终于没声音了，我感觉就像过了一万年，小鞭炮收收，也没心思放了。母子俩逃命似地跑回家。

打开家门，老公看我们俩完好无缺进来了，长长地舒一口气。儿子下意识拍着胸口，不怕，不怕！眼看着要露馅，我朝儿子眨眨眼睛，他哪能顾及，张嘴就“爸爸，爸爸！”我一手捂着他开口说话的嘴，这个举动的后续，想不从实招来，都不行了。以为从此以后，我再也别指望亲手点炮仗了。老公慈悲，担心归担心，接下来能放鞭炮的每一个除夕，他都带着我们娘俩继续一起放，一起闹，直到禁止再也不许放！

爆竹声声渐远，年，依旧执着翻新着日历。以满街花灯，换一种方式迎春，似乎也不错，就让那乒零乓啷的鞭炮声留在昨年，留在怀念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