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麦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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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麦场上

发布时间:2020-07-03 09:33:03

徐莉

夜晚,打谷场上灯火通明,机器轰鸣,满场的人影在灯光下晃来晃去,每个人走起路都脚下生风,所有人见面只顾上说一句:“忙啊?”草叉、扫把、木锨、笆斗,在大人两手中被忙得翻转。每一台脱粒机都有几家排队等候,父亲和大哥在等,姐歪在麦个上呼呼睡着,即使有蚊虫叮咬也全然不觉。我因第一次看见打谷场的忙碌场景,好奇而兴奋,跟在父亲身后,热闹地观看。

上一家脱完麦,排到我家已近半夜,父亲和大哥把机器架好,接好电线,推上电闸,试一试一切正常,这时父亲高声指挥:“快起来,准备好手里使用的家伙,各就各位,忙而不乱。我喂麦子,你,递麦捆给我。”我说好嘞,弯腰一手提一个麦个儿,堆在他右手旁架起的木板上。 机器轰隆隆作响,我不停地抱起麦个,解开捆麦的绕绳,放在父亲右手旁,他一把抢过,往脱粒机肚里喂,不一会,麦草里的黑灰土尘,呛得我鼻子发痒,然后直钻喉咙,真想吐。蹦出的麦粒儿、细碎的秸秆,打到脸上生疼,但我不能停下来,快速用手摸下脸,一看手,乌黑。

看一眼父亲,一脸专注,满脸乌黑但两眼有神,咳嗽几声,又继续喂。这下我明白刚才看见邻居家脱粒,把毛巾扎在嘴上当口罩的原因。父亲负责喂麦,是最脏最累的活,他站在那里一刻也不敢怠慢,还要注意一次不能喂多,脱粒机一次“吃”多了,也会“噎着”,机器被粮草卡住就会罢工。之前这些觉得好玩的动作,此刻在父亲身上体现的却是技术活。

一口气脱完所有麦子,拉下电闸,机器安静,人才稍喘口气。再看看父亲,白发凌乱,脸上厚厚一层灰,眨巴着发红的眼睛 ,抬头看一眼东方说:“天快亮了,我和你哥抓紧清机,你和你姐回家迷糊一会后,抓紧把麦草运家门口堆放着,场上的地方腾出来,趁天晒粮。”我看他灰头土脸,既想笑又心疼,我说爸你看你脸上,递毛巾给你扎在嘴上挡灰,你嫌我啰嗦、说碍事,父亲嘿嘿笑,一抹脸说:“庄稼人还怕脏?”发现麦口里的父亲一身干劲,一点不觉累,倒像是年轻了几岁。

当饱满的麦粒扬去糠皮、去了杂质,在阳光下摊晒、泛着金色时,父亲放下手里的木锨,捧起麦粒,像看金子一样欣喜着,又黑又瘦的他咧嘴笑了,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也慢慢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