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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8 01:57:18

刘涛

大约是在我十岁的时候,爸妈在祖宅为我建造了“西屋”,预备着长大后成家用。 “这是给你盖的房子,长大了在这里结婚成家。现在还小,你和妹妹各挑一间。”妈妈话音未落,妹妹抢先选了陈设齐备的南间。空旷的北间就成了我的小天地。

我的房间里只有两样“家具”:临窗放着一张木床,据说还是太爷爷时代留下的旧物;床底下藏着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父亲修理机器用的各种工具。真是“家徒四壁”。我非常想房间里能有一张书桌:“爸,我去砍一棵树,你给我做一张书桌,我写作业用。”“你还小,用不着。做个书桌就要砍一棵树,败家子。有作业去堂屋写吧。”父亲断然拒绝。

我和父亲的对话“惊动”了爷爷。他把我叫过去帮忙整理一些旧帐本,都是爷爷在大集体时代当会计留下的账册。爷爷把一张古董木桌的抽屉全打开,把尘封在里面的账册都搬出来,一边按年月整理一边给我讲述人民公社的故事。听着听着,我的坏情绪慢慢消失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账册整理好了,爷爷让我爬到一张太师椅上,把一摞摞旧账册放到房梁的夹层里。

“把这张桌子搬到院子里晒晒,用它写作业。”爷爷慷慨地把这张产自“大清”时代的木桌送给了我,成为我的第一张书桌,伴我度过了10年春秋。就在这张古董旧案上,我读完了“二十五史”、“曾文正公集”、《邓小平文选》,写下了少年时代的志向。

离开了那张古董旧案,接下来的十多年时间里,再没能放下一张安安静静的书桌。大学宿舍的书案,充盈着为学业、前途的焦躁;办公室的班桌,堆积着没完没了的劳形案牍,都不能让人沉心静气,思接千载、神交古人。

刚参加工作时,也试图在单位宿舍重置一方书案。但心里想着很快会搬离,甚至会随时离开单位,就没有多少心思布置了。只是随意挑选了一套制式的桌椅,权且让小居具备了书斋的形制,但也终究是徒具形式了。不久,单位给我分了一套房子,觉得或许可以安放一张合意的书桌了。但又寻思着已经到了恋爱成家的年龄,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为一张书桌靡费薪水不合时宜。而且,读书的心境早已被席卷而来的红尘俗事冲击得支离破碎,再也没有心力顾及了。

一年后,新买的住房装修完成,似乎可以收敛心神,重开书卷了。但受制于房子的形制格局,仍不能辟出一隅静地。直到2015年另一处大房子落成,我终于横下决心,下大力气配置了品相俱佳的书桌和书橱,兴奋地把收藏的珍本一一置案、入储,却又一次沦为摆设,因为时间被生活琐屑越切越碎,心境也日益被世俗洪流裹挟沾染。光阴荏苒,当年魂梦系之的书桌已被孩子占领,沦为幼儿园评选“书香宝宝”的道具了。

不久前,金陵小居落成,终于又可以放置一方安静的书桌。读书写字是值得交付的热爱,也是不能被扰攘红尘冲散的人生主题。我要在这方书桌上将热爱转化为追寻的日常,并不断深化,书写新的人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