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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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那条河

发布时间:2021-01-29 13:50:11

 阎爱琴

小时候,我家高坡下有一条河。河水从山上弯弯曲曲地流淌下来,流进了我童年的记忆,流进我日夜思乡的梦里。

五月份的小河,像温和恬静的少女,风儿拨动着她的心弦,抚摸着她清澈的水面,水波荡漾,掀起阵阵涟漪。

蔚蓝色的天空飘着白云,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河两岸的柳树、槐树和榆树都披上翠绿的浓装。槐树枝上挂满盛开的槐花,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清香。

晨曦,小鸟总是最先醒来,在绿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用欢乐的歌声向小河问好。水边芦苇在和煦的春风中摇曳,野鸭子欢快地扑打着水面,在水中追逐嬉戏。

在小河不远处,一座石拱桥像一轮下弦月镶嵌于河的两岸。桥上独轮车吱呀吱呀声、挑夫的喊叫声、小贩的吆喝声、人流的喧闹声,不绝于耳。

那时,我每天都要从桥上走过,去几里外的小学校上学。有时在云雾的清晨,远远望去,河面上空飘浮着团团薄雾,石拱桥在缭绕的雾中飘逸,若有若无,恍若仙境。

每到黄昏,天边晩霞给桥身涂上一层金黄色,那水面上也洒下了淡淡的金黄。当天色慢慢地暗淡下来,两岸树木、小桥也渐渐模糊起来,只剩下朦胧的夜和朦胧的水。

月亮升起来了。银色的月光给小河披上银装。月光下,鱼儿在水中穿行,月芽似的明月也陶醉地掉进水里去了,小河尽情地拥着月芽儿,越发幽静温柔起来。

由于家境贫寒,每当温柔的黎明穿过黑暗,晨曦中小河刚刚苏醒,勤劳的父母亲就早早忙碌起来。父亲走下石阶去河边挑水,一担又一担,直到把大水缸灌满,随后又忙着外出务工。

母亲则迈着一双小脚,到河边洗衣裳。清澈见底的河面,照着她那高高的发髻,俊美的面容,照着她那和河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树上的喜鹊喳喳地叫着,一条小鱼向母亲摇头摆尾地游来,母亲在辛劳中露出浅浅的微笑。不一会儿,洗衣,洗菜、挑水的人都来了,河边热闹起来,棒槌槌衣声,说笑声、打闹声,片刻连成一片。

夏天的小河日渐丰满,河水变得热情喧哗起来。孩子们高兴得像泥鰍一样在河中游来游去,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清脆悦耳的叶笛在岸边响起,那是有人和着芦叶的清香,用二片芦叶吹奏着相思的歌。髙大的榆树上,知了拼命地“知……知……知”叫着不歇。

闷热的下午,天色阴暗下来,一阵狂风,下起了大雨。千万颗雨滴落在河面上,激起千万颗水珠。雨点拍打着停泊在岸边小船的船篷上,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

夜晚,蛙鸣声此起彼伏,如泣如诉,小河沿岸成了它们歌唱的舞台。雨过天晴,两岸树木更加茂盛,草丛里虫儿低吟浅唱着,小河也“哗啦啦”地唱个不停。

秋来了。河对岸村口的柿子树上挂满了一个个火球,燃烧着小河的忧愁。岸边树叶落了,片片漂浮在河面上的落叶,带着对生命的最后眷恋,像小船一样飘向远方。

秋天的夜晚,月光如水,小河沐浴在清辉之中。一只水鸟轻轻地从水面上划过,月光下,河水枕着无边的沉寂,悠悠地睡去。

夜深了,石拱桥变得冰凉起来。冷月下,两岸的树木和桥,在水中飘逸着美丽的倒影。远处河面上的小船,透出微弱的灯光,浮光掠影,这一切,随着秋风萧瑟,给生命平添了多少无奈和不舍。

盈盈河水,依依柔情。大雁变幻着人字形或一字形飞向南方,母亲望着空中那一群又一群飞走的大雁,叹息了一声。那时,我想:“娘肯定是想她远方的家了,想她的爹娘了。”

冬天来了,小河瘦了,原本藏在水里的石头也露了出来。小河变得寂寞起来。记得有一年,那是一个大雾飘渺伸手不见五指的早晨,河边不寻常地热闹起来。不知何故?河里的小虾都从水中蹦到岸上,我们提着篮子在岸边如获珍宝似的拾起那活蹦乱跳的虾子。中午太阳出来的时候,高坡上人家门前,都晒上煮熟的红红的虾子。

啊!我家乡的河,有着琼浆玉液的河,有着丰厚鱼虾慷慨的河!

几十年后,我去河边寻找我的思念,我的根。那童年的小河仍在,但是她瘦多了,两岸再也没有以往的花草树木,找不到那曾被诗人当箫,吹奏明月夜好看的石拱桥。岸边不见了灌木、芦苇丛柔和的影子,更不会有野鸭和水獾之类的小动物了。小河失去她滋润的伙伴,但她仍孤独的不知疲惫地向前流淌,消失在我看不见的转弯处。

我站在岸边,静静的望着她,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