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煤工的“通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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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煤工的“通天”路

发布时间:2023-05-30 10:13:37

挖煤工的“通天”路

——记中国科学院“最美科学家”、紫金山天文台研究员徐烨


人们常说:不学天文,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在广袤的宇宙中,地球只是一粒小小的尘埃。作为地球上的一个生命体,一个自然人,更是微不足道。这是天文学家的共识也是常识。然而,在哲人看来,比宇宙宽广的是人的胸怀。在浪漫主义诗人看来,坐地日行八万里!而天文学家兼具哲人的胸怀和诗人的情怀,他们的想象力和探索未知领域的执行力无边无际。在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就有这样一位天文学家——天文台青海观测站首席科学家徐烨。

今年,徐烨已经61岁了。1976年,他14岁初中毕业后下井挖煤近20年,1996年34岁考取上海天文台研究生,2002年获博士学位,2006年晋升为紫金山天文台研究员,58岁时荣获2020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

挖煤工、初中生、天文学家、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这几个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词汇是怎么在他身上融为一体的呢?带着许多疑问,记者慕名来到紫金山天文台一探究竟。

徐烨此前从未接受过采访,一直很低调。原因有二,一是他认为科研工作者就该扎扎实实、默默无闻做科研;二是他怕误导别人,担心媒体夸大了他初中毕业,放大了自学的作用,把后生带偏了。

其实,研究天文学除了有极强的兴趣外,更要有比别人加倍的刻苦自律。研究天文是需要有最强大脑的,也需要专业系统的学习,还需要有坐冷板凳的坚强信念、锲而不舍的意志力,忽略了其背后的艰辛探索,是荒唐的。

徐烨是江苏江阴人,小时家境贫寒。父亲是矿工,母亲在他8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初中毕业,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到宜兴的一个小煤矿挖煤。文革时期,大家对上大学和文化知识的学习并不是那么强烈。可徐烨是个“另类”,尽管长时间蛰伏在“地下”工作,却一直仰望星空,对天文学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以超常规的意志力,坚持不间断地自学。

在井下极端艰苦的环境里,徐烨仍然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学生李晶晶说,她在老师家中看到了他当年做矿工时的学习计划表。这份作息时间表,清楚地显示他当年的学习计划。不仅计划性很强,执行力也很强,即使到今天,他的工作也是非常有计划和条理的。工作再繁忙,他每天也舍得拿出时间来运动。大方向没有变,大目标没有变,初衷没有变。他也一直这样要求学生——没有一个坚强的体魄,难以胜任艰苦的科研工作任务。如今徐烨已经60出头,身体仍很健硕,精力非常旺盛,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他。

当年挖煤收入微薄,除了满足基本生活之外,徐烨把钱都用在了买书学习上,阅读了大量的天文学专业书籍。虽然是自学,可他的治学态度非常严谨,推导一个什么天文学公式,据说很多科班出身的科研人员都很难有耐心有能力推导出来。徐烨在自学阶段却能一步一步地推导,把原理的来龙去脉细细咀嚼、消化吸收,把天文学理论真正变成自己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这是他做学问的最可贵之处。

徐烨的自学、求知的欲望特别强烈。搞不懂的问题,或者有疑问的,他都严谨而深入地独立思考。在读研究生时,他已经早早自学过了很多专业课,其理论功底许多专业学生都不能相比。他的自学能力非常强,当年跟着磁带学习的英语,水平已经达到了英语专业水准。无论是英文写作还是英文对话交流,他都能运用自如。

如今,身为首席科学家的徐烨仍然安贫乐道。虽然不为生计发愁,但他的生活也并不宽裕,日常生活非常简单节俭。他为人处事正直清廉,在科研经费的分配与使用方面,尽可能向年轻人倾斜,自己则尽可能多劳少得。也曾有高校、科研机构出高薪聘请他,都被他一一谢绝。

徐烨整天忙于工作,很少顾及家中的事,但对于孩子成长过程中大的方向、关键环节,他却没有缺席过。父亲以身作则,为孩子树立了榜样。在孩子学业方向、人格培养塑造方面,他还起到了很好的引导示范作用。虽然不能整天盯着孩子,但家庭的学习研究氛围,给孩子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巨大的。

徐烨一年到头没有节假日,无论过去做矿工,还是后来读研、走上工作岗位,始终如一。2003年大年三十,妻儿回老家过春节,可他还是独自一人待在南大的实验室,向美国的VLBA望远镜干涉阵提出了尝试测量英仙臂距离的观测申请,一直工作到深夜。保安看到他很晚才回家,对他说:过年了,还忙到这么晚啊。而他则暖暖地回了一句:你也一样。简短的对话,可见徐烨的胸怀、情怀、境界和品质。

天文学的研究,最需耐得住寂寞。基础理论研究也是最难出成果的。而且,天文学往往不能直接快捷地应用到科研生产之中,产生经济效益,尤其需要有坐冷板凳的科研精神。天文学涉猎的知识面极其广泛,未知的领域太多。有的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有的连看都看不着,即使看得着也看不清,看得清也上不去。

研究天文,很大程度上是“空对空”,需要“悟空”,需要有严谨的基础理论知识作后盾。天文学并不像文学创作,可以天马行空地编故事。宇宙之浩瀚,是真正的望尘莫及。而徐烨所研究的领域“大质量恒星形成,银河系旋臂结构”,更是小众的小众,冷门的冷门。

“基于高精度脉泽天体测量的银河系旋臂结构研究”荣获2020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他是第一完成人。从立项到最后出成果,自始至终,他都是第一责任人,第一完成人。巧合的是,这个奖项,与他2003年大年三十晚上的申请立项密切相关。这个课题一干就是17年,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结晶。这项研究含金量十足,在国际上首次精确测定银河系英仙臂距离并精确测定银河系本地臂,被国外专家评为“开创了天体测量领域的一个新纪元”以及银河系结构研究领域的“里程碑”。

当他双手棒起“国家自然科学奖”鲜红的获奖证书,站在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前,悬挂在人民大会堂正门上方熠熠生辉的国徽与印制在获奖证书上的国徽交相辉映,科技工作者那种“祖国在我心中,责任扛在肩上”的自豪与荣耀彰显无遗。徐烨毕其一生的研究成果,得到了最高礼遇!

一位起点低,起步晚,一直行为低调谨慎,胸襟宽广,大器晚成的大科学家——这就是记者理解的挖煤工的“通天”路。